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闲说黄梅天朱丽华 [复制链接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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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海大约六月份,青梅就陆陆续续上市了。北方可能有一些人,不大知道青梅是什么果子。别忙,我只要提一个典故“青梅煮酒论英雄”,你就明白了。没错,我说的青梅就是这种泡酒的青梅。青梅在南方是很便宜的时令果子,一上市人人都喜欢买点尝尝,有能吃酸的一次能吃三、四个,不能吃酸的人,咬一小口就蹙眉皱鼻。还有一个因它而起的成语“望梅止渴”。怎不,不用望,只说说就酸水欲流了,青梅也因这两个典故而一举成名。


  俗话说,三十年河东,三十年河西。也不知道那年那月,无辜的青梅,竟然落得个臭名昭著,追其根源我们还是得往上海滩跑一趟。上海每年农历六月至七月,差不多个数月吧,几乎天天下雨。哗啦哗啦的暴雨,噼里啪啦的中雨,淅淅沥沥的小雨,雾雾蒙蒙的毛毛雨,要不就阴沉沉的苦瓜脸。此时的上海滩完全进入了,粘搭搭、湿漉漉的世界。太阳俄尔出来照顾一下,大家欢天喜地赶紧拿出衣、被去晾晒。还没等喝杯茶的功夫,气势汹汹的乌云就强霸了天幕,随即风姨、雨伯紧跟而来,变换着头脸狂卷乱扑,吓得太阳公公赶快躲了起来。这场风雨用倾缸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,下累了就变着花样折腾,总之不会消停。气得主妇们跺着脚骂:“断命雨、倒霉天……”这也难怪,衣、被刚刚拿出去晾晒,不仅没干反而多了几点水印,能不生气吗?在这个数月里,家家户户的墙面、墙角,幺尼角落,绿茸茸的霉菌随处可见。尤其是住在楼底下的人家,箱柜里的衣服潮搭搭、湿几几,有些甚至长出了细细的绿毛,真正是苦不堪言。


  大家恨恨地议论,联想到了每年霉季来临之时,青梅也恰好成熟,似乎约定好了的一样。有一些好事,灵感又特强的人物,石破天惊,认定青梅和黄霉一虬之貉,否则能有这么巧合,同时露脸?可怜的青梅从此不得安宁了。全上海滩的人把对黄霉天的刻骨怨恨,转移到了青梅身上,把“黄霉天”称作“黄梅天”你说青梅冤不冤?俗话说“秦桧也有三个好朋友”,没错!上海滩还真有一些特别喜欢黄梅天的人。是谁?让我来告诉您吧,哪是现在已经消失了的修伞匠和补套鞋的人(上海人称雨鞋为套鞋)你心中肯定会叽咕,这怎么会事?个中的缘由且待我慢慢地道来。


  五十年代的雨伞可不像现在这样五花八门,市面上基本只有两种雨伞可卖。一种是油纸伞,一种是油布伞。这两种伞的共同点都是直柄,伞柄伞骨也都是用竹子制作;不同点就在于伞面,一种伞面是油纸,一种伞面是油布。(当然也有绸缎伞面的,哪是有钱人家用的)先说说油布伞,油布伞的伞面,是用桐油泡过的帆布做的,非常结实但颜色单调,只有一种姜黄色,上面也没有花草虫鸟等图案。再说油纸伞,油纸伞的伞面,是用桐油泡过的牛皮纸做的。颜色基本有两种,棕红色和浅红色,深深浅浅花样不少。伞面上画几根兰花小草,或一只昆虫、小鸟什么的,我小时候最喜欢那种画蝴蝶的油纸伞。


  油纸伞比油布伞要便宜一半还多,但不结实,况且天天下雨,软了吧唧的伞面,一不小心就被人家戳个小洞。俗话说“小洞不补大洞吃苦”赶紧找修伞匠修补吧。好处是你根本不用去找,一到霉季来临,修伞人好像一下子多了几百倍。肩挑两只竹篓,一只竹篓里插着竹竿、竹片、油纸、油布;另只竹篓里有小炉子、桐油罐、篾刀、锉刀、剪子等杂七杂八的。不管下雨还是刮风,挑着担子走街串巷,直着喉咙吆喝:“修洋伞……!阿有洋伞要修伐!”来了生意就在弄堂口的石库门下放下担子,先把破纸伞撑开,用蜡烛火把破洞周围烘干,用砂纸磨磨毛了涂上桐油,然后剪一块油纸贴上就好了。小洞只要一分钱)旧币一百元)大洞二分,一把伞三个二个洞稀松平常。换伞骨伞柄要贵点,但也不会超过一毛钱,否则就去买新伞好了。


  油布伞一般不大会坏,就是坏也坏在伞柄伞骨,帆布面的伞面非常结实。你看看撑油布伞的人,在马路上趾高气扬,人家油纸伞只能躲着它走。咱不说别人,,光是我那把蝴蝶纸伞,就被油布伞戳破过好几回。所以,一进黄梅时节,修伞师傅的生意就好得不得了。你说,有钱可赚能不开心吗?这也就是这一行当的人,特别喜欢黄梅天的原因。


  其次就是“补套鞋师傅”们了,这一种行业一般也没有店铺门面的,但也不是走街串巷,而是固定在墙角或者弄堂口,支起一顶油布小帐篷,既档雨又遮阳,篷子下面算是小作坊了。一只大木箱子里,锤子、剪刀、锥子、腊綫、粗细铁锉等等杂七杂八。就地大大小小的胶皮、胶底、胶水、钉子,后掌钉、白蜡等等乱七八糟的东西。补鞋师傅就坐在小板凳上,在我印象中,嘴里永远含着几根小钉子,腿上一块黑乎乎的厚帆布,脚前一只铁制的鞋底模型,鞋子就套在模型上敲敲打打,或夹在腿上缝缝补补,平时生意平平。(那时候的人们很过日子,鞋帮破了都是妈妈自己缝补)但一到黄梅季节,胶皮套鞋自家就补不了了。届时补鞋师傅的生意好得不得了,旁边一大堆套鞋等着修补,你说,补鞋师傅怎么会不喜欢黄梅天呢?


  我只有一双套鞋,明天上学还得穿,等在边上求师傅先帮我修补。只见师傅用铁锉在裂纹四周锉锉毛,拿一块胶皮量量剪剪也锉锉毛,然后都涂上黄鱼胶晾晾,粘贴后紧紧压一会,套鞋就就不漏了。记得那个时候,有个约定俗成,买套鞋要比脚大二、三个号码,冬季雨雪天好套在棉鞋上穿,以免湿了棉鞋,也有不穿棉鞋的,直接在套鞋里塞旧棉花,也一样保暖。看看!看看!我又扯远了,让我们还是数说那个可恨的黄梅天吧。


  黄梅季节除了下雨就是老阴,闷热得不得了。到处长满了绿茸茸的霉毛,潮得人心里也好像长了霉毛一样。唯一没长毛的就是洋伞和套鞋“户枢不蠹”么,那洋伞和套鞋整天忙得没个闲时候,您想想铁杆都能磨成针,何况弱小的人它们呢,所以坏得特别快。那可是乐坏了修伞匠和补鞋师傅,响当当的银子落在口袋里,自然是希望黄梅天拖得越长越好。而深受潮、霉其害的人们恨透了黄梅天,盼望早点结束。唉!两难啊!。

作者简介:朱丽华,79,汉,原籍上海,现住青岛市北区。

#闲说黄梅天#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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