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古籍鸿泥五录龙场驿亦资孔 [复制链接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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鸿泥五录

清王定柱撰

(十一月)二十日晨,作滇中书。竟以是日守令例,晨谒各辕,不能待竣相见,乃走从者致卢公署中,属为代致昆明庄公邮程,速于旅程也。同行陆君将之黔西,须翌晨发,复作启锡尔从舅书,留从者谢贵为陆君侣。部署粗了,史公来访,茗话少顷,客去遂行。

过阿江塘,小犒塘卒。前到汤粑铺,宇皆葺治,鬻刀剑者增十馀肆,铦锐视昔有加。至龙场,才申初,以前不能达清镇,遂宿。仅三十里。

二十一日,发龙场。途鬻锥、剪、杂铁器者皆在高树塘北,而龙场逆旅,竟夜铮铮,即其总务也。试购一二,亦尚锋利。过黑泥塘,到清镇。从隔城遥望,山色颇复蕴藉。滴澄塘桥,水冬涸,不雄;睹其石锷廉峭,犹心怵滩险矣。过长宁塘而西,平坡环互处,远山半露,亦或微漾一线髻痕,气韵清稳,往往可画。未、申之交,至芦荻哨,凡六十七里而宿。

途睹蜡树髡者,舆夫云:女贞名水白蜡,与小叶冬青同类,能畜虫作蜡,不能孳蜡虫。此树既孳虫,因畜之成蜡,胜女贞木。又最易生,折枝贮瓶,水养数旬,插田塍仍活,故名之插蜡树。实类樗,无穗。

二十二日,夜雨淅沥,屋霤有声。晨起小歇,未霁也。登舆,雨丝又霏,下帷避之。过龙井、尧旦、界首三塘,寒稍减峭,始时时一褰帷,已溶溶湿襟袖矣。

安平在城塘,今新题作“在汛塘”。入城,小憩逆旅。出南门去,仰视楼有篆额曰“愠解南薰”。昔过,意谓是西门,殊误也。斯地山色本佳,加之新云绰约峰顶,霭霭而升,又添逸趣。

自沙作塘至饭笼塘十八里,始见塘堠,为最远。饭笼塘下小犒候卒。又三里,至石版房宿。主人治具甚恭。

二十三日,晨起,寒威逼人。僦马者居近,此宵驱马归秣其家,日出乃来束装,遂行。出村,山势渐疏,时作碎峰,亦有别趣。饭阿若塘,煮面,殊有乡味,昔过时亦饱此,黔路中不多遘也。过塘,即石佛寺。又十九里为罗德塘。飞来佛在罗德塘东,旧过时坊题漫漶,役夫谬指阿若为罗德,实非是。石佛六躯,与崖间一佛同时飞来,故创此寺,不知其一何以独后也。过塘九里许,至安顺府。近城山势宽环,时见奇石。告于榷所,遂宿逆旅,日程不及五十里。午晴暄甚,夕复微寒。

中伙塘候卒迓客亦勤,复小犒之。

二十四日,体小不适,时作暴下,减谷消息之,不能谒守,束装便行。晨寒复类北土,掩帷至杨家塘,晨旭渐和,始一游目,霜铺地如练,田浍皆戴冰縠,气候无定如此。所过有子石布地数亩,如饼饵作团,复平粘成片,云仙所遗也。稍前,石门坎两山对而不连,似即大山崖,树石小有胜致。小憩腰铺,饭舆夫。湫喧无逆旅。望塘屋,完整可憩,但距衢远耳。沿途山色崭崭雷同,而径石时堪位置园冶,但无费长房与愚公父子,不能成此快观。

过龙井十五里,至镇宁州。睹山上塔趾与近顶,皆有刓泐,大似世绘观音大士,亭亭而立。入城,解装逆旅,方未、申之交,日程六十二里。

二十五日,风夜号甚厉,晨起小减,仍刁刁侵袂。上安庄坡,高寒可念。至白水河村,距*果树尚三里,遥望白河上流,势弱于昔。

至*果树,小憩逆旅,噉银丝面,类北土。过村,观雪浪川霞瀑,分两派,各阔数尺,不似去时遍铺重岩,奇观减伟,以冬涸故,尚堪与腾冲叠水河伯仲也。

前过繁花塘,冬寒无花,但睹石理苍润。途遇永安协戎富公森泰从郎岱来,握手嘱致声普洱格都督,乃别去。暮宿坡贡,民气未甚恬庶。

晨过鲤鱼崖,石悬如鲤,旁石如灶,俚传仙人于此炙双鱼,一怒飞,不可踪,乃挂一于崖而去。荒诞不经,顾曩未见之也。午过罗家关,昔亦未耳其名。

二十六日,晨发坡贡,风寒如昔。过老坡贡,路尚迤坦,再前,即连陟凤皇关、张家湾、石龙关三坡,坡益高,风益冽。叮孝塘跨三坡之间,无驻舆地。石龙关当隘处,石络两山,条条绳直,当途行处凿缺数尺;闻凿时流膏三日,故呼之石龙,意蒙恬不能无伤地脉也。

至阿乐塘,坡尽径开,役夫始趋肆中小饭。仅一肆半椽,尚堪小坐。肆只鬻糍饵,他无所有,从者以白酒瀹鸡子,啖三枚,亦径饱矣。

循坦路过馀粮保塘,至郎岱城,使从者起居富公廨中,遂访司马张公五诰。是滇中旧识,值方病河鱼,遂不入晤。余昨亦新病此,以寒暄不时,故甫入逆旅,张公使纪纲来视馆。

二十七日晨,使从者谢张公,且辞行。十三里至打铁关塘,皆平无险。堠在关顶,旧山神社公草屋,今改甃石,室甚闳緻。从顶步步趋下,登十之一,下十之九,峰色苍峭满眼。幸朝来阴冽,舆夫喘汗减昔。小憩拉邦塘,即半坡塘,市少许腊肉以行。再下至火龙湾,馀阴未霁,虽有微暄,不解重裘。尤幸晨雨未零,石能留趾,不至甚苦峻险。再小憩那当塘,遂达毛口关,告于永宁榷所。入逆旅宿,沿径石多雅材,使人目惬。

二十八日,夙发茅口。以河水有微瘴,取避暘暄。三里,过和塘,坊题较昔减一“塘”字矣。前十里,为那贡塘。未至塘,先过阿都田,约程距和塘已十里而遥,迤逦坡行,路又脱损,失缮治,疲不可支。到塘,辄憩良久,尝少许糯糜,瀹白酒取甘,风味殊别。再五里,又憩鸡公背,始达安黑塘,去那当十三里。再前,至花贡。路不见花,逆旅主人颇有花木,盆梅正馥,流赏怡悦。

舆人云:是日程本四十五里,以吏误题“坊”字,遂沿不改,只称三十五里,疲胜于拉邦也。茅口瘴是妖蛇所作,潜行入大府行厨箱,遂寐不醒,为塘卒以铳击杀,今绝矣。未知信否。

二十九日,晨雨,湿衣如雾,凛冽特甚,褰帷,风欲削面,亟掩避之。石滑,又多失缮治,舆欹踬,疲人。至老鹰卡,小憩茅肆,一茗而已。两鹰皆匿云中,不可睹。既过舍基塘,舆人趋径路,崎仄更倍。入罐子窑。逆旅主人,普安诸生,李姓。诗联满壁,颇不岑寂。

三十日,出门即松岿塘,三里,乃到松岿寺。临衢新增门宇,窥其磴径,宿润柅趾,遂不入观。过中寨,至本汛塘,有邮馆,为正驿。以食值昻,舆夫不憩,行六七里乃憩上寨塘。下肆,无坐地,仅鬻糯糍及盐鸭卵耳。

前过庚戌桥,便登南车坡,河波清驶,时见鱼笥。坡顶昨经微雨,便遥睹霰积,幸未至淖洳,登降不疲。路旁多胡桃树,亦有鬻者。前到杨松逆旅宿,不如宵来清润也。

来滇试令尹余公,夕过旅舍,是名下儁士。余公是宗人果益亭先生子师。余弟枢、子耀,皆益亭先生癸酉主试所取士,故稔余公名士。

十二月初一日,晨起,飞润为雨为雾,不可辨。宵来知役夫汤惠寒疝疾作,不可步趋,召医疗之,晨呼问,知有瘳,乃偕行。惠云:昔病此,皆不药,虽冬亦裸坐,使人汲水,举桶遥泼之,悸慄毛耸即瘥耳。方书岂容有此理?远徼异禀,可谓野哉!

出村,云羃山顶,虽未霡注,土皆蒸润如膏,草屦滑泞,加铁屩,仍滑屡踬。撙步容咫,艰于拉邦、老鹰峻坂。夙知此日程最不利雨,果不虚也。

旧寨塘极难行,至肠河坡,小减沮洳,始苏喘息。支家塘小犒候卒。前,憩刘官屯,虽有逆旅,殊非宿地。普安榷吏以客自北来,来乞所携药物,稍稍予之。再前,霰凇增冽,着细草皆作冰筯,随坡森疏偃仰,或零缀珞琭如珠玉,入眼益清益奇,而径益滑,人益困顿。彳亍二十里,至两头河宿。当以日来将入滇境,故黔云殷勤饯客。

初二日,晨束装行,雨含宵润,云复羃羃而兴。出门,直达冯家庄,风峭紧,割砭肌肤。下帷,加以絙束,不可游眺,即眺亦无所睹。至海子铺,始一开簾,仅对夹路,数池清影,摇漾云光,再远数寻,即堕五里雾中,四围目力所及,不能百步。石滑土淖,况瘁可知。至马桑塘,小憩肆下浅屋,徒隶杂坐,不可入憩。糯糍黍粑,复寒不中啖,舆中啜茗一盏而行。舆夫俗呼此为粑粑铺,固无他长也。

再至大坡,俯视,堆絮填壑,不辨为云为雾,游目益隘,径益滑,风益冽,细草复作冰筯,触步则簌簌而堕。偃仄瘁甚,行久久,舆夫捷趋入旁径,土始小燥纳履。复有石,错落数百武,不易登降。过此,始达蛾螂铺。庙复增宇,树乃减昔;庙扃,不知所祠何神。坊题十里至亦资孔,行约十三四里始达逆旅。黔行旅驿,斯其极南鄙也。

蛾螂铺月亮崖,相传地师为里卜宅域其下,月光遂注庭中。地师云:吾盗泄灵气,谴当瞽,君其善视我。其人家日富贵矣,地师果瞽。其人悔前诺,令瞽庑下舂。瞽弟子乃复说其人,令凿路如蛟龙,上直月,贵当不可言。其人听之,以石砌路如鳞鬣状,路成,月不复有光,家遂凋败。虽齐东诞妄,亦堪传疑示诫。今石皆劚去,但有迹存。

*向坚画滇南胜境坊

初三日,发亦资孔。过鲁尾塘、香油坡,滑尚可履,凛冽乃不可忍。至平彝所小憩,舆中啜糖水半盂而去。过此,山渐远,直达“滇南胜境坊”,礼汉寿圣帝像,入瞻释迦、四大士、圆觉诸圣,相好犹新。阶下红梅灼灼,翠叶不凋。折数寸清供盂中,小漏春色。辛夷初苞,仅留一树,僧为启鐍入观。石虬亭花木都尽,独*杨三树,婆娑未改,因叹孤贞夙练,自耐风霜,与士养名节绝类也。再前,为玉真观塘。观在塘右,对宇有额云“境添一胜”,结构小类滇境坊,殊乏亭宇树石,未足角霸。舆人讹“观”为“关”,以其前小山横路,凿隘数尺耳。

未、申之交,暂睹晴色,遂达平彝逆旅。入访令尹心山邵公,一年阔别,握手甚欢。首询资斧,适饼方罄,遂贷四十金。顾平彝瘠寒甚,当亟图赵璧也。心山留饮署中,知尉为王君仁,亦余旧好,因邀共饭。途中久禁酒,以宾主欢浃,不觉尽佳酝三爵。

石虬亭,宋芷湾太守题壁诗后,复增题一联云:仙经谪后难辞俗;佛在前头愧说尊。关圣帝联云:知我者其惟《春秋》乎;乃所愿则学孔子也。是宣州翟公题。

———人文地理———

END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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